"爹、娘,四嫂家要拿五十两现银,三十亩药田抵绣坊三成股。"萧成瑞的粗指头戳着契书上的田契编号,"说是往后绣坊的丝线供应用她娘家兄弟的渠道,可这..."
"秀梅应了?"母亲王杏花正在纳鞋底,针尖在发间抹了抹油,"晌午见她带着周琴染绛红丝线,把茜草根熬得满院飘香。"
萧九斤突然抄起门后的钉耙,铁齿勾住契书一角:"三十亩!春种白芍秋收梗米,够养活十口人!"
钉耙带起的风扑灭油灯,月光霎时淌满老父沟壑纵横的脸,"那年饥荒你四嫂偷塞给咱半袋黍米的情分,值不得三十亩田!"
"可上月太医院的订单..."萧成瑞从怀里掏出块靛蓝绣片,金线勾勒的《百草纹》在月下泛光,"四嫂送的苏木染的绛红丝线,省下八钱银子。"
他忽然压低声音,"她娘家兄弟在永州有六间铺子,应承今后染料按市价七折算。"
王杏花凑近绣片细瞧,老花眼几乎贴到金线上:"这忍冬藤的纹路里,是不是藏着足三里穴位?"枯指突然颤了颤,"像极了你太奶奶当年给县太爷绣的《导引图》!"
萧九斤的钉耙哐当砸地,震翻桌上的陶碗:"那年周家老大赌钱,差点把药田押给钱庄!"黧黑的手背暴起青筋,"如今倒要拿田契换咱绣坊的股?"
"四嫂说了,田契只是走个形式。"萧成瑞忙用艾草灰吸干泼出的茶水,"若年景不好,她愿拿娘家陪嫁的鎏金簪子抵债。"他从包袱取出支缠枝莲纹银簪,"您瞧,这是信物。"
王杏花突然笑出声,缺牙的嘴漏着风:"这簪子眼熟得很!当年你四哥求亲,借去充门面的不就是这支?"
她将簪子插进灰白鬓发,"跟你四嫂说,田契我们收着,但得添个条款——"枯指蘸茶水在桌面画道,"若三年内绣坊盈利不足百两,他们得自动退股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