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谪仙行踪

黄鹤楼情缘 贾文俊 1443 字 13天前

夜幕初垂,江夏城“望江楼”食肆的后院里,许湘云正对着水盆中自己模糊的倒影发呆。水纹荡漾,映出一张不属于这个时代的、带着疲惫与迷茫的脸。来到江夏已有半月,他们像两粒投入洪流的沙,虽勉强站稳,但追寻的目标——那位诗仙李白,依旧渺如云烟。她下意识地去摸腕上并不存在的手表,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总在提醒她,他们是无根的浮萍。

“湘云,发什么愣呢?前头客人催‘霸王肘子’了!”胖厨娘的大嗓门将她从思绪中惊醒。

“来了!”许湘云甩甩手上的水珠,深吸一口气,将那份时空错位的恍惚感强行压下,转身投入灶台的烟火气中。生存,是眼前的第一要务。

前堂,李沛然的处境也并不轻松。他坐在角落,面前是一壶寡淡的酒,耳中充斥着文士们的高谈阔论。他试图融入,但千年的语言习惯、思维差异,如同无形的壁垒。他几次想插话,讨论一下初唐四杰或是陈子昂,却总被更响亮的声音盖过,或被投以略带审视的一瞥——一个衣着普通、籍籍无名的外乡人,在这里并无话语权。

就在这时,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:“听闻近日江夏来了位李姓郎君,于诗词一道颇有‘独到’见解,常能语出惊人,不知可否为我等品评一二?”

说话的是坐在主位附近的崔明远。他今日穿着一身锦缎圆领袍,手持折扇,面带看似谦和实则倨傲的笑容,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李沛然。他身旁的几个文人也都停下交谈,带着看好戏的神情望过来。

李沛然心中警铃微作。这崔明远是本地一富户之子,附庸风雅,自视甚高,几次在公开场合试图压他一头。今日这般点名,绝非善意。他稳住心神,起身拱手,不卑不亢:“崔兄谬赞,在下不过偶有所感,胡乱言之,岂敢妄作品评。”

“诶,李兄过谦了。”崔明远用扇骨轻轻敲击掌心,“近日偶得一首咏菊之作,自觉尚有可看之处,还请李兄不吝赐教。”他不等李沛然拒绝,便朗声吟道:“金蕊临霜色愈新,孤芳自赏避风尘。莫道秋深无艳骨,此花开后更无春。”

诗毕,周围响起几声附和:“崔兄此作,格调清奇,尽显菊花风骨!”

“好一个‘此花开后更无春’,意境高远!”

李沛然却微微蹙眉。这诗辞藻尚可,但立意陈旧,通篇是前人咏菊的窠臼,尤其最后一句,为了强凋孤高而违背物候常识,显得刻意又局促。他瞬间明白了崔明远的意图——要么自己违心吹捧,坐实“谄媚”之名;要么直言不讳,得罪这位地头蛇。

他抬眼,对上崔明远那双带着挑衅和算计的眼睛。

电光火石间,李沛然脑中闪过无数念头。硬顶不明智,奉承非本心。他忽然想起欧阳修《醉翁亭记》里的名句,虽非诗,但其豁达意境正可化解此间局促。他深吸一口气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赞叹与一丝惋惜:“崔兄此诗,炼字精到,尤其‘避风尘’三字,足见心志。只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