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每一个都在查,而与此同时,他发现与这些事在同一个时间点上的,最奇怪的,是六岁的晏久初在一次进宫赴宴后,回家便傻了。
彼时他对晏久初的印象还只是晏柏兆家的五妹妹,从小因故痴傻,脸有点圆,肉嘟嘟的,一看就很可爱,一见到他就笑,会大声地叫他世子哥哥。
如非万不得已,他绝对不会用那种方法刺激她。
一开始试探到她真的清醒的时候,付云归别提多高兴了。他想,只要中秋那一日,他把人放到晏久初眼皮子底下,她定会想起当年那些事。
可他错了。
晏久初什么都想不起来,六岁之前的记忆就跟被封印了一样,白茫茫一片徒然。
“我清醒了也没能帮到你,你难过吗?”晏久初窝在他颈间,不知自己该是何种情绪。
“阿九记不起来,我再去找别的证据就是了。”付云归笑了笑,“但是谢谢阿九,把自己送到我身边来。”
晏久初一顿。
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啊。
可是……他要是知道自己待会儿想要做什么,他还能笑得出来吗?
“付云归。”
“嗯?”
“没什么,就叫叫你。”
晏久初环住他脖子,将整个人放松靠在他背上。
回去的路上很困,是付照贴心地驾着车,晏久初靠在付云归肩上,睡了一路。
等到马车终于停在大理寺门口,晏久初也渐渐转醒,她下意识掀起帘子一瞧,里头安安静静,似乎还没有事情闹开。
进去之后,发现夏侯瑜正等在堂前,“如何,如何?”
李家那两条人命,一直都是夏侯瑜在负责,如果能确定要杀晏久初的人跟杀冯姨娘和李大姑娘的是同一伙人,那此事便可二司共审。
“人关在地牢里,正在问话。”付照道。
“一定得把这幕后之人狠狠揪出来,实在欺人太甚!”夏侯瑜近日被这些事搅的心力交瘁,一拳头砸在桌子上。
“冷静冷静。”梁又青上来安抚众人,“先叫人在下面审问,大家忙了一早上,先去后头吃点东西吧。”
眼瞅着日头马上要到正脑袋顶了,晏久初早上偷偷跑出来,中午还得偷偷赶回去。
于是付云归先送她回去。
马车行到忠义侯府路口就得停下,大摇大摆地过去实在太招摇了,会引人注意。
晏久初熟练地挽起袖子,正要爬墙上去,付云归突然一手抱住她,在旁边一棵树上借力,悄无声息地飞上了她家围墙。
晏久初被他又一个纵身跃下,悄然平安放在了地上。
“哇!”晏久初悄悄拍了两下掌,以示捧场,随后从袖中掏出又一封信折。
“方才山上那个都是从二哥哥诗集里随便抄来的酸诗,这才是我真正要写给你的话。”她郑重地将信交出去,摁住付云归的手,“你不能在这里看,回到大理寺了才能看,知道了吗?”
“嗯。”付云归嘴上惯会听话。
晏久初紧张地左右看看,“那你赶紧走吧,等会儿就有巡逻的人过来了。”
“好,那我明日再来教你写字。”
“嗯。”晏久初一如往常地应着,脸上笑得依旧明媚灿烂。
付云归将信揣进怀里,很快便飞上墙头离开了,晏久初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踩过的那一块空地,倏忽,听见晏柏松的声音从后头传来。
“五妹妹这是想要爬墙出去呢?”晏柏松震惊道。
“二哥哥!”晏久初没理他的话,只是跑过去抱住他,“二哥哥,我以后就赖在家里了好不好?你和大哥哥还有三哥哥四哥哥,你们都不能不要我,我不要嫁人了,就一辈子赖在家里了。”
晏柏松不明就里,一头雾水地回抱住她,拍了拍她的后背,“小丫头想什么有的没的呢,家里本就是能让你一辈子都靠着的地方,在这里杞人忧天做什么,二哥哥就是沦落到卖诗挣钱,也要养着我们小阿九。”
“二哥哥真好。”晏久初抹抹眼泪,破涕为笑。
付云归回到大理寺,没先急着用饭,而是先回书房把晏久初的信打开来看了看。
只看了两眼,他面上的表情就变了,浅笑逐渐消失,取而代之的,是无比凝重的深沉。
这信根本不是什么郎情妾意的情书。
而是承诺书。
承诺他付云归这一辈子都不会娶晏久初,不会逼着她拜堂成亲,不会动晏家一根汗毛。
信的右下方,有他的手印。
当初被晏久初设计偷走的,的的确确,他的手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