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这人!”晏久初前面听着听着都还好,后头那句却是怎么都不对劲。
付云归不知不觉回到了办案时的状态,并不在意这种东西说出来有多羞耻,而是专注于晏久初的神情,严肃道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,阿九连我都不能告诉吗?”
“不能。”晏久初也不跟他兜圈子,诚恳地注视他眼眸。
可即便是办案时的付云归,骨子里也已经是个沾了情爱的俗人,他不会再跟从前那样诘责逼问自己心爱的小姑娘,知晓她的态度后,只是点了点头,换了个问题——
“那阿九能不能告诉我,你那么博学多才是怎么回事?”
“六岁痴傻,中间十一年没有任何知识的进益,十七岁清醒,一夕之间,不仅几乎所有的字都认得,还会许多成语典籍,这也是梦里一觉就能学会的吗?”
他的问题当真犀利,叫晏久初几乎哑口无言。
她试着解释:“我从小就很聪明,小时候娘亲就夸过我,识字量比哥哥们还厉害,到六岁时已经学了不少东西了,只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,她就叫我将这份聪明藏了起来。后来清醒了,我其实背地里又偷偷学了许多来着,只是都是瞒着你们的,你们才会觉得我似乎是一夜就会的。”
“是吗?”付云归缓缓摩挲着她后脖颈,情绪不明。
“你不信,是吗?”晏久初也知道自己理由拙劣,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,她是绝不会把自己胎穿这种事情告诉付云归。
付云归却平静地告诉她:“我信,阿九说的我都信。”
乍一听很宠溺的话术,却叫晏久初觉得敷衍。
这话说出来,不就是彻头彻尾地不信了吗?
“付云归。”她觉得委屈,“我本来可以自己遮掩的好好的,叫你一辈子都不再想起我有问题的,可是你要去西域,我怕你出事,这才特地想告诉你一些自己知道的东西,想要你平安回来,你为什么就非要执着于这些?”
“执着?阿九不想我执着,是吗?”
“阿九还有多少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?阿九不愿告诉我,没事,我说信你的意思,就真的是你说什么,我信什么。只是阿九也得记好,什么场合说什么话,像今日这番对西域的见解,在我面前说说没事,但在他人面前说了,人家可能不仅不会夸你,还会把你当成细作抓回去审问,明白了吗?”
付云归如今对她永远发不起脾气来,见她几欲落泪的表情,自己心便软了大半,说到最后,只能轻缓地去啄弄她的嘴唇安抚她。
晏久初还有些小孩子脾性,犟道:“那你就不担心我是细作吗?”
“如果阿九真的是,你就不会告诉我这些了。”
因为这是在明目张胆引起他的怀疑。
“我知道,阿九在乎我,才告诉我这些,是不是?”他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,将她摁在怀里,细细研磨,“对不起,我不该问阿九这些,既然阿九不想说,就要把它一辈子烂在肚子里,有时候知道的太多,绝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他很喜欢卧房里的这张书桌,喜欢看晏久初坐在上面,尽情仰头迷离,与自己欢好的样子,看金箔洒进屋内,落在她乌黑浓密的发髻上,娇嫩的脖颈因为身高的缘故,总是需要扬长来迎合他,他啃咬其间,妄图留下点点痕迹。
爱意肆意绵长,总该有一场临行前的狂欢。
他不用等晏久初的回答,她扣在他腰带上的手,拉扯他衣襟的手,攀着他脖子肩颈的手,早就是所有回答。
“阿九答应我,一定要护好自己,再聪明也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,京中到处都是眼线,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。”
“嗯,那你也是。”晏久初娇艳欲滴的嘴唇水嘟嘟地撅着,靠在他怀里安心。
“等我回来,我们就成亲。”付云归抱紧她,“就等两年,或者我争取更早一点,早点回来,早点迎我们阿九过门。”
晏久初莞尔,“如果不是去西域的话,两年正正好呢,我还可以陪陪娘亲。”
“嗯,那你现在在京城多陪陪你娘亲,等我回来了,再多陪陪我。”
晏久初笑笑,“看你情况。”
结果情况就是,在他回来的那日,她陪大长公主一大早出城门口去接人,在一见到人的刹那,受大长公主感染,一下没忍住就哭了。
他走时是四月末,山寺桃花始盛开;
他归时是三月初,杏林白雪,春意闹枝头。
临走前忘了别一枝桃花在他冠上,晏久初想,那么既然回来了,就折一枝杏花送给他,作为久别重逢的见面礼。
回来的那天没怎么说上话,他跟周攸平几人都要急着赶进宫跟皇帝复命,只当众抱了抱她,便又分开了。
她看见他腰间挂着那只做工粗糙的荷包,边角已经有些磨破损,还有走线,却仍旧没被嫌弃,稳稳当当地挂在当初她给他别上的那个位置。
他在马上,遥遥地喊她去家里等他。
大长公主也是这么想的,当时留宋已经嫁入了家门,虽然付荀不在,但时隔两年,她终于又可以过上儿子儿媳成双成对坐在自己身边的日子,想想就美好。
可惜那晚付云归没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