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鲁国不过棋盘边角一粒残子。”柳下惠望着城下四散的流民,枯槁手指摩挲着斑驳墙砖,“乾军铁骑已踏破六国,这局棋……该收官了。”
柳复扶着城墙的手指骤然收紧:“父亲何出此言?”
老者浑浊的眼瞳映着最后一线天光,枯叶在他脚下沙沙作响。待柳复再抬头时,只望见那道佝偻背影融进暮色,如同老树隐入丛林。
三十里外军帐中,苟曦的剑穗擦过沙盘上微缩城池:“项伯守着孤城,倒像是缩进龟壳的王八。”
“项氏世代将门,项梁当年……”李从琦话音未落,就被剑鞘敲击沙盘的脆响打断。
“勇武?”苟曦突然笑出声,指节重重叩在沙盘边缘,“传令全军,今夜把军粮车都推到山坳里烧了。”
叔梁纥的铜铃眼瞪得滚圆:“将军要学韩信背水列阵?可咱们在攻城啊。”
“谁说我要烧真粮草?”苟曦突然伸手揪住叔梁纥的皮甲,近得能看清对方鼻尖的汗珠,“你带三千精兵扮作流寇,子时在城下烧三十车干草,记住要装得吊儿郎当。”
李从琦盯着沙盘突然倒吸冷气:“将军莫非是要……”
“项伯若见我军粮草被劫。”苟曦指尖划过沙盘上蜿蜒的护城河,最终点在城门处,“传令三军,破城后让李从珂带人封死四门,连只信鸽都不许飞出。”
晨雾中隐约可见残破的城墙轮廓,第一缕阳光刺穿云层时,城头项字大旗突然剧烈晃动起来。
夜幕笼罩着中原大地,李从珂攥紧缰绳的手渗出冷汗:“将军三思……”
苟曦摩挲着腰间玉玦,眼中寒芒毕露:“这些边陲小城不过蝼蚁,本将要的是洛阳粮仓、邯郸武库,传令三军。”他忽然抬手指向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,“屠尽此城,不留活口。”
青铜甲胄碰撞声在夜风中格外刺耳。叔梁纥与李从珂对视一眼,都在对方瞳孔里看到惊惧,这个看似清癯的书生,谈笑间竟比屠夫更狠辣。
“二位将军。”苟曦突然转身,月光在他素色袍服上流淌,“明日辰时整军。”说罢径自走向中军帐,玄色大氅掠过遍地霜华。
黎明未至,叔梁纥已换上粗麻短褐。他抓起灶灰抹脏脸庞,独眼罩在晨曦中泛着冷光。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,三千轻骑已如蝗虫般扑向项国边城。
“报!”传令兵撞翻青铜灯盏,“西门外有流寇叫阵。”